沃草/薛翰駿、謝繐吟

【立委候選人系列人物誌】

王寶萱|桃園|龜山、蘆竹、桃園11里立委擬參選人


旁人眼中的元大集團董座千金王寶萱,當年受恩師江宜樺推薦赴英攻讀政治學博士,拿到學位後原本留在英國教書並做中國人權倡議,卻被苗栗大埔案的強拆畫面震驚,決定返鄉回台加入台權會,也一頭撞上台灣史上最大的土地徵收案「航空城計畫」。

兩年來,她也從一個「外地人」變成被反迫遷居民力拱的「參選人」,並得到時代力量、社民黨和綠黨等第三勢力政黨聯合站台,將在桃園挑戰企圖六連霸的現任國民黨立委陳根德與民進黨發言人鄭運鵬。


請簡單自我介紹一下

「您好,我是王寶萱,1982年生,我希望讓新政治在桃園扎根,超越利益、省籍、炒短線的舊思維,實踐由人民真正作主的新政治。」

「我本來在英國 Essex 大學政府系任教,研究領域是轉型正義,也在國際人權團體 Amnesty International 倡議居住人權。兩年前看到大埔強拆這樣不公義的事情,決定回來台灣,希望能為弱勢的人民打造一個更公平合理的社會。」

「從協助航空城、機場捷運 A7 等被徵收戶的經驗,我體認到台灣政治當前最嚴重的問題是政治人物與土地利益掛勾、黑金當道!希望邀請大家挺身而出,讓國會新生,一同實踐清新新政治。」

父親王正新是元大集團董事長,為什麼競選還要向公眾募款?

「其實元大是馬家的,我父親只是他們聘請的專業經理人,我當然也要承認家庭背景是我的優勢,但我覺得我的資源除了來自家庭,更來自國家,我去英國讀書的錢是教育部的公費,我覺得我對臺灣有特別的責任。」

「我常想,還好我爸媽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讓我能做喜歡的事。」

「『我爸是董事長,但我要跟你募款』——大家常會覺得我爸是董事長,會出錢資助我選舉。但我們要挑戰這件事情,如果一個候選人拿家裡的錢選舉,怎麼能期待他當選之後會為你著想,而不是為了他的家庭?」

「我爸也許可以給我多一點錢,但他捐給我的政治獻金規定上限就是十萬。我如果沒有辦法靠社會的力量選上的話。就算家裡願意拿錢出來給我選舉,我也不願意。」

「我覺得捐款給政治人物,很像買政治保險,它會回饋到你的生活,這也是新政治在實驗的公民力量。」

你過去跟江宜樺有很深的師生情誼,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

「我本來在台大政治系是念公共行政組的,會轉到政治理論組去主攻政治哲學,完全是因為江宜樺的關係,他上課上得很好。我要出國念碩士、博士時都跟他討論,推薦信也都是他寫的。」

「我們畢業時,他給我們的畢業詞是希望我們『要讓政治成為一個高貴的事業』。」

「我出國之後有回臺灣都會找他,最早從一起吃飯聊很久,到後來我們吃飯他能來一下,最後變成只能去行政院的辦公室找他。我最後一次找他是博士論文口試前,當時他是行政院副院長,看起來非常累,好像被掏乾了。」

「他是一個非常愛護羽毛的人,上課幾乎不會批評時政,盡量維持他學者中立的立場。所以他出來從政的時候我非常感動,想說老師一定是覺得沒有辦法了,才會站出來。我那時候剛好在英國教柏拉圖的理想國,講到哲學家皇帝,竟然還想到他。」

「我對他看法轉變的關鍵是——去年太陽花運動時的行政院324事件。」

「當抗議群眾頭破血流的照片出現,他竟然說警察只是拍拍肩膀而已,我覺得他就是在說謊,我不相信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後來更令我失望的是,他去正當化他的處置,企圖說324是『革命行為』。」

「我發現,一個腦袋清楚的政治學者為禍,會比一個蠢蛋更大。」

「他沒有真誠去面對問題,反而用厲害的話術,去正當化他的決策(血腥鎮壓),而那些話術是有一定力量的。之前他被批評的時候我還會幫他解釋,想說他也是受制於官僚,有很多無奈。但那一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去找老師的想法了。」

「我後來觀察,覺得他是個士大夫,有一些堅持,但沒有真的想實踐民主,他的民主是儒家式的,跟西方的現代民主概念是不太一樣的。」

為什麼決定回臺灣?

「讓我下定決心回臺灣的就是大埔事件。」

「我本來已經決定人生規劃不要走純學術領域,想改做人權工作,在英國時也在國際特赦組織總部參與中國的迫遷議題研究,那時候覺得中國政府真的很扯,竟然強制把人家房子拆掉,讓人家沒地方住。」

「我一直以為這種荒謬的事只會在中國出現,怎麼可能在我的家鄉這樣一個民主國家發生?」

「開始注意到張藥房事件時,想說房子怎麼可能被這樣拆掉?整個案子那麼荒謬,官員也有做出保留的承諾,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拆掉了。」

「當時國際特赦組織已經安排我去香港繼續做中國人權工作,而我英國ESSEX大學的學長邱毓斌剛出任台灣人權促進會會長,也在找我回臺灣。當時唯一讓我猶豫的點,講白了就是薪水差很多,在臺灣只有三萬,到香港卻有十幾萬,差了四、五倍。」

「回來之後,我還是想要繼續相信民主,我相信一個健全的民主體制不會讓大埔這樣的事發生,但因為江宜樺的例子,讓我完全不會想進政府工作。我相信解決方法在民間團體,我因此決定去 NGO 工作,健全公民社會。我加入台權會,也努力讓大家知道航空城有多麼荒謬。」

你認為航空城主要問題在哪裡?

「徵收範圍太浮濫。這是一個沒有想清楚要幹嘛、也沒有必要徵收那麼多地方的開發案。根本看不出政府為什麼要做這個案子。方向不明確,成本效益也沒有很好的評估。」

「整個計畫引用一些空泛的國際數據,卻沒有去看在地的產業,完全是閉門造車出來的幻想計畫。要調整它,要回到地方。航空城的失敗也是來自信心危機,航空城左邊之前有青埔園區、客運園區,右邊有遠雄自貿港這麼多失敗例子,人民現在要如何相信政府?」

/ Q:在航空城抗爭中,很多人批評妳是外來者,沒有資格插手,怎麼看待這種質疑?/

「我覺得航空城絕對不只是在地問題,這是馬英九標榜的國家重大建設,要全台灣人去貸款五千七百多億開發。」

「其實沒有甚麼開發案是只有當地人會受到影響的。」

「作為一個外地人來協助議題,當然要努力理解在地的問題。例如我不能只說農地流失,也必須去面對專職農夫是養不活自己的這樣實際的問題。」

為何會投入選舉?

「當反迫遷聯盟夥伴第一次問我要不要選舉的時候,我的反應是奪門而出。心裡想你們是不是瘋了?之後來大家又找我談了幾次,我才開始慢慢認真思考。最大的轉折是一次跟李根政(*)的談話。」

「我本來覺得台灣社運如果做不起來,政治就沒救了。一般人平常在工作沒有時間,一定需要社運團體中專職的人來關注議題。如果我們都投入政治了,會把社運的人才抽空。」

「但李根政的話讓我改變想法,他說好的政治人才應該在社運中培養,社運的壯大來自政治人物的回饋。做政治可以接觸到的資源遠多於社運,只要不改變初衷,把資源帶回來,投入政治對社運是有幫助的。」

*:李根政,現任綠黨召集人、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長期投入環境保護運動,也參與318反服貿運動。這次選舉名列「綠黨社會民主黨參政聯盟」不分區立委提名名單。

/ Q:為什麼以無黨籍參選? /

「我當初收到的訊息是,綠黨、社民黨和時代力量會整合一個政黨,也在考慮加入整合出來的政黨,但是一直等不到,後來因為時間關係,需要先宣布參選,三個政黨當時也都來幫我站台。現在我不管加入哪一個好像都不對,就決定維持用無黨籍參選。」

如果順利進入立法院,最想推動什麼法案?

「第一個是,我們選舉有必要花這麼多錢嗎?」

「是否能規定只能花你小額募款募到的錢。選舉金額要訂一個固定的上限數目很難,但如果規定只能花你透過政治獻金規範募到的錢,我覺得是很合理的,要思考怎麼去把它法制化。」

「再來要思考怎麼讓立法院成為真正代表民意的機構。」

「立法院應該要是最公開透明的民意機關,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最黑箱的地方?立法委員作為既得利益者,其實很少會去限制自己。」

「我們新人參政要給立法院什麼新氣象——我覺得就要從對立法委員自己先開刀開始,立院五法(*)非常值得修一修,讓立法院的議事過程和立委權責更清楚透明。」

「土地開發相關的法條也必須修正。這除了涉及人民居住權,也涉及整個國家的規畫發展。目前決定都市計畫通過與否的都市計畫審議委員會組成方式很有問題,一半是政府官員,一半是政府找的聽話學者。都審會組成的相關規定都在《都市計畫法》裡,這是一定要修正的。」

「我也想緊盯國發會。國發會很重要,是核定政府所有計畫的最後長官。立法院的經濟委員可以直接盯到國發會,但現在立委好像都沒有認真在盯。國發會核定重大建設的標準化流程是什麼?沒有,我們現在都沒有法規明訂。」

「『重大建設』像是免死金牌,一旦被核定為重大建設,很多法條就無法規範它了。」


*:「立院五法」指的是有關立法院組織及立法委員職權規範的五個法律。分別是《立法院組織法》、《立法院各委員會組織法》、《立法委員行為法》、《立法院職權行使法》及《立法院議事規則》。

選區內有哪些關注的議題?

「我的選區除了航空城外,還有一大堆跟空間規劃、土地正義有關的問題,A7機場捷運區段徵收案、龜山大武市地重劃、南崁農業區區段徵收以及捷運G13站,就有四個土地徵收相關的案子,都是圖利財團、炒地皮的問題。」

「環保汙染也是問題,龜山有很多工業區,一下大雨廠商就會偷排廢水。這種問題蠻嚴重,有時候不是抓不到,但是罰的錢太少。對廠商來說,被抓罰的錢比起處理好汙水設備還少,乾脆跟你賭。」

「桃園還有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就是廢棄物的問題,像是之前宇鴻科技惡意違法掩埋廢棄物事件,背後也凸顯事業廢棄物長期無處可去的問題。虎頭山環保公園地下其實都是垃圾,多年來沒有處理,對地方的影響就是地下水不能喝。怎麼讓人知道自己家的地下有廢棄物、怎麼處理這些廢棄物?都是需要解決的。」

「教育也是一個問題,南崁現在竟然面臨學校不夠的問題。」

「南崁都市計畫的設計本來不會有這個問題,但因為政府不斷放寬容積限制,現在竟然連學校都不夠,而且找不到地蓋新學校。因為建商想賺錢,就允許它把房子蓋高一點,不考量附近腹地夠不夠,人口超載,學校當然就不夠了。這是圖利財團造成的。」

對選區其他候選人有什麼看法?

/ 看民進黨籍參選人鄭運鵬 /

「我對鄭運鵬其實沒有什麼具體看法。他是民進黨發言人,講話很小心。但他自己本身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其實我們是看不太出來的,尤其是他為什麼要到桃園參選?他每次在媒體上出現,都是在蔡英文被攻擊時出來說國民黨做得更爛如何如何,但很少聽到他表達個人的想法。」

/ 看國民黨籍參選人陳根德 /

「陳根德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是,聽過他兩次演講的結尾都是『吼恁大賺錢好無!?』(給大家賺大錢好不好!?), 我覺得這是非常有指標性的事情,他是一個舊政治典型的代表。」

「傳統上選民習慣問『你選上對我有甚麼好處?』,但是我們必須知道,公共利益絕對不是個人利益的加總。對你短期的好處,可能會對你自己、甚至你的子孫造成長遠的傷害。」

對台灣認同的看法?

「出國之前,我還沒辦法很大聲說我是臺灣人,以前在臺灣講臺灣人,好像就是很激進的台獨。但到國外講 Republic of China ,他們都會認為你是 China 。」

「我們要把人權跟民主做好,這是我們跟中國最大的不同,把這個做好,中國不敢打台灣。像是之前敘利亞難民的問題,如果我們有難民收容的法律,在國際上我們以一個會收容難民的地方聞名,會是多好的形象,這是我們可以主動掌握的。」

如果這次選舉沒有選上,未來有什麼計畫?

「我想要耕耘地方認同。我的選區有很多外來人口,怎麼讓他們產生對桃園的認同?我覺得很重要的是文化。」

「南崁文化協會是很棒的開始,也是基層組織的新形態。新政治賴以為生的基層組織要怎麼培養起來?我覺得需要類似社區營造的 NGO 。」

「台權會本來安排我到高雄工作,我剛到桃園時只預計幫忙到航空城計畫的都審會議結束,我在去初去了高雄,但反迫遷的居民常問我甚麼時候回來,我自己其實也一直放不下心,後來跟台權會說航空城真的很重要,我想繼續關心這個議題,因此又回到桃園。」

「我覺得桃園是一個很棒的地方,有都會區也有鄉村,年輕外來人口又多,是新政治很好的起點,不管這次的選舉結果如何,我都會繼續耕耘這裡。」

黑糖薑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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